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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 娘,二姐干了件大事呢。”一向看自个儿爹娘不顺眼的斗鸡眼二狗子, 破天荒的开口捅刀子,“她爬人家床上去了, 想当人家赵表哥的媳妇儿呢。”

    二房两口子、周大妮儿:……

    你可真是我亲儿子/亲弟啊!

    “周翠花!你又给大妮儿说了啥?!”周建立率先回过神,反手就给大着肚子的周翠花一巴掌, “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还把女儿教成跟你一样的德行, 你是不是想回你那周家沟?”

    周建立还是年轻小伙儿的时候, 老周头带他去周家沟帮周翠花老娘盖房子,那时候他们两家的交际不错,对周翠花的印象, 也仅仅局限于一个远房出五服的妹妹而已, 并没有别的想法。

    哪知道修好房子,周翠花娘请吃饭,酒过三巡, 老周头就向她们母女俩透露了要给他娶媳妇儿的消息。

    当时就见她们母女俩一个劲儿的问选的谁家, 女方家境如何等等。周建立当她们关心自个儿,没往其他地方想。后来才知道,她们母女俩一早就惦记上了他!

    周家沟在一个深山老林的夹屁沟里, 全村就二十来户人家, 比上水村穷上一倍不止。这些年要不是老周头一直照拂着她们母女, 她们不知道要挨多少饿, 吃多少苦。也就在那时, 周燕花就动了要嫁去老周家的念头。

    老周家早年虽然过得不如意, 不过近些年来有周老四的抚恤金补贴,加上老周家的儿孙渐渐长大,劳动力跟了上去,日子也算过的红红火火。

    加上周翠花去过老周家几次,每次桌上都有鸡蛋羹白面馍馍啥的款待她。她就动了心思,联合她娘,把老周头父子灌成烂泥。第二天周建立醒过来,看着脱了精光睡在他身边的周翠花,脑子一下就懵了。

    后来周翠花嫁进周家,虽然接二连三的给他生了两儿两女,但周建立还是在为自己当初被算计的事儿心里不爽。

    要不是周翠花使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祸害他,他当年就娶隔壁老王家的儿媳妇田红英了!

    虽然他和田红英两人长的都不咋地,到底在当年,他们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却被周翠花从中截胡,坏了两厢情愿的‘美满’姻缘。

    他如何不恼,一直记挂在心,只是人比较敦厚老实,一直没表现出来。

    今儿一听二狗说大妮儿居然主动爬人床,周建立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自个婆娘唆使做的妖!

    多年积压的憋屈在这一刻爆发,周建立也不管周翠花挺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子,照着她的大饼脸,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抽。

    周翠花自知理亏,又被他打的没地儿可去,只能不断往后退,一不小心碰到门槛,一个倒仰摔倒在地,站在她旁边的人想拉她都来不及。

    同时她那圆滚滚的肚子明显动了两下,就听四房媳妇孙梅大喊:“哎哟!见红了!”

    周建立一愣,伸头一看,果不其然,周翠花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不停,她那圆皮球似的肚子也在不停的动,屁股下正有一小摊血迹缓缓晕染开来。

    周建立看到这幕瞬间懵了,他只是在气头上,想给周翠花一点教训的,并没有想闹出人命的意思。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摔倒在地呢?

    “杵着干啥?还不快去镇上请医生!”一看周翠花落红,像是要临盆的样子,周老太太也不发火了,抬手狠狠拍了下木头桩子似的周建立后脑勺,“带上两块钱去,好言好语的把人请来!”

    这年头的女人生孩子不像现代的女人那么娇气,多半逗是自个儿在屋里,请个稳婆接生就成。

    就拿周家的儿孙来说,那都是周老太太自个儿接生的,她可是上水村有名的接生稳婆,说是村里大半孩子从她手里接生出来的都不为过。

    不过这次周翠花见了红,尽管周老太太看不顺眼这老二媳妇,到底知道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尤其是落红,一个不好就来个一尸两命。有个懂行的医生在场,也放心些。

    肉疼的掏出两块钱儿,周老太太打发周建立去对岸的月波镇,请卫生所的医生来看看。

    先不说卫生所的医生有没有空跟着一道来,单说这一去一回至少要大半天的功夫。周老太太瞅着这会儿天都要黑了,看老二媳妇要折腾一晚上的样子,便指挥着大房四房的儿媳妇去烧热水、煮红糖鸡蛋,自己则净了手,转身去二房屋里,先给周翠花接生。

    周翠花这胎怀的晚,都怀了十一个月肚子还没发动的迹象,被村人里人戏称她怀了个哪吒。这会突然摔倒在地落了红,周翠花生的格外痛苦。

    整个晚上,周家都充斥着周翠花的惨叫声,血水是一盆又一盆的从二房屋里端出来,吓坏了一帮孩子们,都缩在自个儿屋里不敢出来看。

    而周建立不知怎么地,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周翠花躺在床上一边骂周建立狼心狗肺,她生孩子,他当孩子爹的居然跑的没影儿!一边喊着痛死我了!我不要不生了!救救我吧!

    她的声音从嘶声力竭,渐渐变成弱猫崽子似的叫声,眼瞅着像是快不行了。

    这时天都快亮了,村里的公鸡争先恐后的开始打鸣,天边都快翻鱼肚白。

    周老太太见周翠花因为失血过多,脸白的都没颜色,整个人都已经处在恍惚的神情当中,不管怎么喊她都没反应。暗骂一声老二不成器,叫他请个医生,一夜都没回来,不是诚心要她未出世的孙子命么!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迟早会一尸两命!想了想,周老太太决定来个险招,剪开周翠花下/体,强行把逆生子拉出来!

    本来一般人生孩子,快临盆时,肚子里的宝宝会自动将小脑袋靠近宫口,便于妈妈生产。也有那调皮的孩子,临盆的时候在肚子里掉不过头,双脚朝下在宫口,这就是所谓的逆生子。

    顺产,尤其是头胎,如果生逆生子,风险很大。一般医生不建议硬生,多半会建议剖腹产。如果硬生,很容易造成产后大绷血或是其他因素,造成产妇死亡。

    周老太太并没有想要周翠花的命,她自个儿在生唯一的女儿周芳的时候,周芳就是个逆生子。

    当时周老太太躺在床上生了一天一夜,都没把周芳生出来,那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想到自个儿死了,她的孩子们没了亲娘照顾,老周头要是取了个媳妇回来,那后娘指不定怎么虐待他们。她一发狠,就自个儿拿了剪刀剪了下面,生拉硬扯的把周芳生了出来。

    正因为有这么一遭经历,她又接生了村里不少孩子,周老太太很有自信能让周翠花母子都活下来。

    于是,她扭头找了剪刀,在火上烤了烤,权当消毒,然后喊王芬兰、孙梅二人,“你们俩给我摁住她,我要剪开她下面,把孩子拉出来。”

    孙梅没生过孩子,早前看见二房血水一盆盆端出来,周翠花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床上一大片赤红血淋淋的画面,就已经把她吓的心肝乱颤。

    听婆婆如此吩咐她,她下意识的选择了拒绝,逃一般的跑回了自个儿的屋子瑟瑟发抖。

    周老太太气的牙痒痒!这个胆小如鼠的怂货!让她帮着摁个人她都不敢,就她这胆子,还敢肖想她的燕丫头,做梦!

    王芬兰倒是胆子没问题,手脚麻利的去摁周翠花。奈何原本昏死过去的周翠花,一听婆婆要剪自个下面,顿时清醒过来,杀猪般的使劲嚎叫板命,王芬兰一个人摁着有些吃力。

    周老太太拿着剪刀几次都没剪对位置,不由火冒三丈的骂了周翠花几句,扭头冲着在堂屋发愣的大妮儿喊:“周大妮儿,你过来!把你娘摁着,我给她剪开,拉你弟弟出来。”

    周翠花一向是生龙活虎,祸害别人贼起劲儿的样子。像这突然惨叫连连,血流不止得样子还是第一次。

    周大妮儿随着周老太太进到二房,看见她娘躺在满是鲜血的床上,脸色惨白带青,睁着一双眼睛使劲儿的喘气挣扎,像即将要死了的模样。心里顿时惶惶不安,害怕极了。

    她娘生她妹妹的时候只是痛了两三个小时,没流啥血就出来了。怎么这次生产这么凶险?明明她娘还活着,怎么看起来像前几年家里的太爷爷,死去时候的样子?

    太爷爷是因病死的。死的时候一直哭喊咳嗽,叫的让人心里毛骨悚然。而后因为日子不好,不适合下葬。太爷爷的尸体停放在屋里好几日,又恰逢炎热夏日。太爷爷的尸体很快腐烂长满尸斑,臭得令人作呕。家里人这才不得不把他装进棺材给埋了。

    当时大妮儿因为好奇,偷偷掀开了盖住太爷爷尸体的白布,看到太爷爷那张大眼睛,脸上全是尸斑,死不瞑目,还有几条蛆虫在脸上涌动的场景。

    当即就把她吓晕过去,而后此事就成了她的童年阴影,每每想起来都是噩梦。

    如今看到她娘和太爷爷神似的样子,周大妮儿吓的面无人色,惨叫一声“我不敢!”扭头跑出房门,不知道躲哪去了。

    “一帮怂蛋!平时的横劲儿都去哪了?真遇着事儿,屁都不敢崩一个!老周家的米都喂狗吃了!”连续被人放鸽子,周老太太火大的很,瞅着周燕扒在堂屋门口向这边张望,想也不想向她招手:“燕丫头过来,帮奶奶搭把手。”

    “好嘞!”周燕早就想见识一下,没有现代各种完善医疗条件的五十代女人,是怎么生孩子的。一听周老太太召唤,忙屁颠屁颠的跑去二房。

    进了屋,瞧见床上周翠花的惨样,周燕也没觉得奇怪,反而突发奇想的对周老太太说:“奶,您和大伯母一起摁着二伯母吧,您年纪大了,手难免会抖。万一剪错位置,二伯母受得罪可就大了。不如让我来剪吧,您在一边指导,您看成不成?”

    周老太太闻言,手里的剪刀好悬差点落地。她今年也就六十多岁,听周燕的口气,她好似七老八十,老眼昏花似的。

    要不是这丫头说的真切,她都怀疑这丫头是打着体恤她的由头,报复当初周翠花差点逼死她的事儿呢。

    不过就算如此,周老太太也觉得没啥,反正出不了人命,让周翠花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谁让她当初差点逼死自个宝贝孙女呢。

    得了周老太太的应允,周燕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翠花逼死原身,她没替原身要她命就算不错了,给她吃点苦头都算便宜了她。

    嫌弃剪刀不够利索,周燕暗戳戳的跑去院子里,用磨刀石把剪刀磨的噌亮锋利,再净手烧刀消毒。周燕握着剪刀,对躺在床上被王芬兰婆媳死死压住的周翠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想干嘛?你别乱来!”周翠花被她那渗人的笑容吓到。想起自个儿做得亏心事,周翠花心里毛骨悚然,拼命挣扎大喊:“救命啊!杀人啦!大狗、二狗!你们是木头疙瘩吗?快来救你们娘啊!”

    “没人救得了你。”周燕阴测测的笑了笑,在周老太太的指导下,握紧剪刀,对准位置“咔嚓——”一下,轻轻剪了下去。

    “啊!!!!”惨叫响破天际。

    听见肉被剪开的声音,王芬兰只觉得自个儿下面一阵痉挛,隐隐约约也跟着痛了起来。不由夹紧双腿,让那种莫须有的感觉烟消雾散。

    当第一刀剪下去后,后面就顺畅了许多。本来周翠花宫缩落红痛了一整夜,下面就早已痛的没知觉了。刚才也只是被周燕的样子吓到尖叫,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肉被剪开的痛苦。因为她早已痛到麻痹,即使在她身上割肉,她也感觉不到痛。

    等剪开一个小口子,周老太太就松开了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双脚扯出来一点点,一边吩咐周燕用力。

    虽说是要硬生,到底不敢把孩子一下全部扯出来,那样就会直接导致周翠花大崩血死亡。剪开她下面,只是让孩子出来的时候顺畅些,更多的,要靠周翠花自己用力了。

    或许是受了周燕的刺激,周翠花生怕她把自个儿下面剪的面目全非,日后过不了夫妻生活。便咬着牙,在周老太太的指引,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用力。折腾了近半个多小时,总算把那逆生子给生了出来。

    生完孩子,王芬兰帮着打理周翠花,周老太太则拎着刚出生的孙子在澡盆里清洗胎盘里带出来的污秽。

    周燕瞅着那半臂长,丁点大的孩子满脸通红褶子,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一样,还没她在现代养的哈巴狗好看,忍不住嘟囔了句:“好丑,比哈巴狗还丑,怎么这么难看呢?”

    “他爹娘长的不咋地,他能好看到哪里去。”周老太太头也不抬的补了一刀,拿起小被子裹好小孙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长的这么丑,就叫豆腐渣吧,反正也是个蠢货的命!”

    本来累晕过去的周翠花,听了这话,生生的气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近亲结婚的缘故,周翠花前头生的两个儿子,大狗缺筋呆傻,反应迟钝跟个傻子似的。二狗虽然脑子灵光些,但从娘胎里出来就是斗鸡眼,一辈子都是被人嘲笑的命。

    后面的大妮儿、四丫瞧着倒像是正常人。奈何她俩是丫头片子,迟早都要嫁出去,成不了事。

    所以怀上这一胎,所有症状都显示是男孩儿的时候,周翠花甭提多高兴,多宝贝了。平时吃喝拉撒,走个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肚子里,孩子有什么好歹,让原本聪明的脑袋瓜子变成傻子。

    好不容易捱到现在,把孩子平安生出来,婆婆却给他冠上一看就是蠢货的名字,周翠花觉得她还能挣扎一下,正要开口改名,房门被推开,马后炮的周建立,姗姗来迟的带着卫生所的医生回来了。

    在周翠花一连串的臭骂声中,周家人弄清楚了事情起末。

    原来周建立奉命去镇上请医生,好巧不巧,镇上为数不多的两个医生全都出诊了。他等了一整夜,这才把这个姓熊的医生等来。

    那医生一来就检查周翠花的身体,但因为他是男医生,周翠花不太配合,扭扭捏捏的让那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忍不住喷:“老夫治病三四十年,什么样的病人没接触过,你不配合,我怎么知道你身体好不好,又该如何给你对症下药?”

    潜台词:就你长的那个逼样,老夫对你才没兴趣。

    周翠花被说得脸上一红,老老实实地躺着,任由他检查。

    医生对于周老太太侧切剪开的做法给予了高度表扬,因为没有她的当机立断,孩子会因为长久卡在阴/道里窒息缺氧死亡,产妇也会大量出血一命呜呼。虽然缝制伤口比较粗糙,但只要吃了抗生素用了消炎药就没什么事了。

    得了老医生的表扬,周老太太脸上笑成一朵菊花,没等她高兴两分钟,就见周燕眼巴巴的凑上来,一副求表扬的表情说:“奶,我想吃肉。”

    “成啊,一会儿去隔壁田家,买只鸡来杀。”对于周燕,周老太太向来是舍得的。又不是天天吃肉,隔几个月才杀只鸡,只要不是太过,她都能满足。

    周燕眨巴眨巴眼:“奶,我说的是猪肉。”

    “啥?”周老太太怀疑自个儿听错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哪有猪肉给你吃。有鸡肉给你吃都不错,哪能这么挑。”

    “咱家不是养的有两头猪吗。”倒不是周燕非要吃猪肉,而是她想着,人民公社化马上就要普及到上水村了。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喊着“人民的,就是国家的。共/产主义生活好。”的口号,你抢我鸡,我抢你猪,打着共有财产的名号做流/氓,关键你还不能说啥。

    你要是反抗,那就是跟人民作对,跟国家做对。这么大一顶帽子在,周燕可不想她辛辛苦苦割了半年猪草喂的猪,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周老太太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嘴馋了,苦口婆心的劝:“那两头猪,一头是任务猪,一头是要留着过年吃的。现在那两头猪才一百来斤,杀了不划算不说。这么大的天儿,杀了吃不完,放着容易坏呀!”

    “可我就是想吃猪肉!奶,你不给杀。我自个儿去杀!”周燕有口难言,只能故作蛮横不讲理,跑去厨房拿出菜刀,把它磨了个锋利。而后急冲冲的跑去猪圈,直接两刀把两头猪给捅死!

    听见猪圈里的两头猪发出短短的两声惨叫,周家人都从堂屋里头走出来看动静。

    老周头瞅着他辛辛苦苦养的两头半大肥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脖子间汩汩的喷着鲜血,周燕左手拎着带血的菜刀,又手挪着一个巨大的木盆接着猪血。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待回过神来,老周头站在门槛上,冲着还在二房喂豆腐渣吃米糊糊的周老太太大吼:“死老婆子!你看看你教的孙女儿,这作的什么孽!”

    周老太太被他吼的手一抖,米糊糊灌进豆腐渣的小鼻子里,呛着他鼻涕连连,哇哇哭个不停。

    别看豆腐渣才刚出生两三个小时,但嗓门儿贼大,哭起来惊天动地,震得周老太太耳朵生疼。

    一边要哄孙子,一边还要听老周头叨逼叨逼,周老太太不耐烦:“不就是杀两头猪吗?又没杀人,你嚷嚷个啥?!你要不想吃肉,我就让燕丫头多吃点!”

    得,这偏心到姥姥家的话儿,冲的老周头无话可说。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只能狠狠剜了周燕一眼,蹲在门槛上使劲儿的抽烟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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