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一山难容双绝艳 > 21.凤飞翱翔兮

21.凤飞翱翔兮

推荐阅读: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随身系统:暴君,娶我

书客居 www.shukeju.net,最快更新一山难容双绝艳最新章节!

    骑在马上的两名女子皆是头带斗笠, 白纱覆面, 老汉一边招呼一边端详,咋一看真是英姿飒爽的侠女,估计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认真望去,全不见江湖中的粗野气息,一个亭亭玉立一个国色天香。

    “还请老丈费心招待。”萧白玉低柔的声音婉转如流水, 老汉笑呵呵的迎客作揖,将两人请进店里来, 用袖子擦净木桌,摆出两副碗筷, 便向后厨走去:“两位请稍坐,饭菜稍后就到。”

    不一会儿两碗刚出炉的黄米饭上了桌,饭上摆着咸肉和腊肠, 还有些刚摘来的野菜, 是淳朴的农家饭。秦红药先动了筷子,却吃的不是自己那碗,反而微微凑过身, 从萧白玉面前的那碗饭中挑起几粒米放进口中, 又夹起根野菜慢慢咀嚼,过了一会儿才说到:“行了,可以吃。”

    萧白玉有些羞赧,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吃了自己碗里的东西, 可是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关切之心却又触动人心。余光瞥了她一眼, 见她面色如常, 端着那碗饭闲适的吃着,并没有将之前的举动放在心上。

    “试毒的法子有很多,不要总仗着你百毒不侵什么都敢吃。”萧白玉也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尝了尝味道,野菜上似乎还站着晨曦的露水,新鲜生脆,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秦红药无所谓的耸耸肩,咽下嘴里的米饭挑眉道:“我当年练冰火万毒攻时那些毒花毒草都是一把一把的吃,跟你说,当时连蝎子都……”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些倒胃口的话。”萧白玉截住了她的话头,难得遇见合她心意的早食,并不想听见蝎子这个词。不过看她一副自以为傲的样子,又忍不住挑刺道:“也不知是谁被毒的连骑马都没力气。”

    秦红药冷哼一声,竹筷用力的戳进米饭中:“他们想出以毒攻毒这种招数对付我,不把他们连人带皮做成药引难泄我心头之气。”

    老汉在一旁搓搓手,往后厨走去:“两位姑娘慢用,老汉去看看老婆子的粥熬得如何了。”

    他人一走进去,厨房中碗勺就开始叮当作响,粥的香味也渐渐弥漫了出来。片刻后一个同样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端着粥走了出来,她一手端着一碗,平稳的摆在桌上,笑道:“两位姑娘请用,粥凉了便不好喝了”,说完便转身走回后厨。

    萧白玉点头回了一礼,端起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粥,碗刚一凑到脸前便是一股热气直涌而上。秦红药双眸一敛,忽的抬手打掉了她手中的碗,芳香四溢的粥顿时扣在桌上,却有一条青绿的小蛇蠕动的自米汤中钻出。

    萧白玉猛地站起身,几步赶往后厨,只见厨房中空无一人,只有还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粥放在火上。方才她端起碗时便注意到,这样热气腾腾的粥,她们能好端端的拿在手中自然不稀奇,但如果一个普通的老婆子能一手端一碗这样烫的粥还稳稳当当,便是不可能的事,那手如果没有练过铁砂掌一类的武功才稀奇。

    只是没想到秦红药动作快到直接打掉了她的碗,当真在用心保护她,她心中微微一动,潜藏的怀疑戒心也悄悄放了下来。那两人先是用两碗普通的饭想让她们放下戒心,若是一开始的食物没有问题,也就无人会怀疑后来端上的热粥。

    思绪忽然被碰碰几声打断,萧白玉抬眼,只见小店前后的两扇门四扇窗全被紧闭了起来,从门窗的缝隙中传来嘶嘶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门窗上就布满了一片一片绿茵茵的草。定睛再看时那绿草竟幽幽的蠕动了起来,居然是好几百条绿油油的小蛇。

    萧白玉皱皱眉,她虽不怕这些蛇,但还是会反胃,尤其是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小蛇,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但那蛇却不是普通的小蛇,只见它们走过之处木质的窗棱门板竟开始腐化,一开始只留下一小块一小块的黑洞,到后来黑洞已练成一片,木头转眼化成焦木。

    “这蛇有毒,你闪开。”话音未落,冷风就从身侧划过,萧白玉往左踏了一步,风声立刻便迅猛了起来,以千钧之势撞上了布满绿蛇的墙壁,轰隆一声整座木屋便颓然倒塌。

    烟尘中两人腾身而起,因为木屋倒塌而受惊的马儿立身长嘶,可蛇群也从倒塌的木屋中窜了出来,嘶嘶的在地面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秦红药略一思索,忽地伸手在她肩上一推,借着将她推远的力道折身落入蛇群中。

    手起如刀落,内劲一波波甩出,身边已卷起了狂风,在一片烟雾中再也看不清处在最中央的那人。萧白玉被她一推远远的站在蛇群外,明知不必担心那人是否会有危险,却还是顿了顿脚尖,想尽量眺望清她的身影。

    片刻烟雾散去之后,地上再不见一条完整的蛇身,多数已被内劲切割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半天才尘埃落定。站在最中央的人身上依旧纤尘不染,秦红药几分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转头冲萧白玉丢去一个张扬骄傲的笑容,迎着她走去。

    萧白玉也抿唇笑了一下,等着她走出已经荒芜一片的蛇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眼中只看得见彼此。

    突然一条蛇从头顶的大树上倒挂下来,那蛇也是碧绿色的,却不像方才的小蛇,蛇身足有手臂粗细,赫然出现在秦红药眼前,几乎只差一寸就能碰上她的鼻尖。

    这危机来的太过突然,距离也太近,因为几乎就悬在眼前,她只觉眼前一花,头往后一仰便要出手。萧白玉看的比她清楚,出手也略快,却因那蛇实在和她距离太近,用不得任何武器和内劲,只闪电般的准确捏住那蛇的七寸,狠狠向树干上甩去,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刹那间,蛇瞬间就被摔死过去。

    秦红药瞥了眼摔死在树上的青蛇,蛇神不正常的僵硬着,蛇腹隐隐有寒光。双眸忽地一暗,几步跨到了萧白玉身前,拉起她的手一看,果然食指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原来现那蛇本早已死去,又被人拿来剖腹,将一柄带毒的利刃塞进了蛇腹中。试想那么一条大蛇忽然贴着鼻子垂下来,任谁都是下意识伸手去打,但凡手指碰到了利刃,见了血毒便窜进了体内,防不胜防。

    “秦护法,没料到你运气这么好有人替你挡刀,北漠六恶奉修罗教主之令来取你性命!”六名黑衣男子齐齐出现在眼前,这六人往道中一站,六月的清晨竟起了阵阵肃杀的冷风。

    秦红药却看也不看他们,握着她的手指就送进口中,唇瓣压在她的伤口上,用力一吸,深黑色的血液毫无阻拦的涌进嘴里。萧白玉双眸瞪大,手指下意识的想抽出,却被她紧捏住手腕,指腹清楚的触碰到她软滑的舌。

    指上的刀口又麻又痛,被她纳在口中,温热的唇瓣包裹住伤口,舌尖细细的扫在刀痕上,微凉的湿濡感让那根手指发麻到几乎再无知觉。

    漆黑的血顺着她嘴角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看上去倒像是她受了重伤一般。明知那是自己的血,萧白玉却忽地有些不忍,左手抚上她的唇角,替她擦干净血迹,低声道:“可以了,我已经没事了。”

    秦红药确认了那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是鲜红色,才偏头将污血吐出,松开了她的手腕。抬头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冷凝的可怕:“你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她声音又低又快,萧白玉还从未听过她这样的语气,这人即使在大开杀戒时都会挂着一丝慵懒的笑。可看着她褪去笑意后冷淡阴狠的神情,似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却蓦地有了一份安心的感觉,便也默默点了点头。

    秦红药转身对着六人,狭长的双眸锋利无比,她负手而立,全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声如寒冰:“小伎俩都使全了罢,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

    那六人对视一眼,眨眼间六人手中就出现六件模样奇怪的兵刃,像极了凶犬口中的一排獠牙,身形一动银光便已闪到了眼前,六个人身法极快,又是一样的动作攻向不同的死角。

    这六人招式配合的滴水不漏,连进攻方向也一一算好,就算是一人生了十二只手,也不可能相呼相应到如此地步。秦红药一步也未退,身子一侧,进攻她腰间的两把兵器便落了空,再忽的后仰,直指她肩头的两人收势不住,双双冲过了头,最后右手运劲一拨,本要插进她心脏的两把兵器却同时插在了那两人自己的心口处。

    那兵器模样生的凌厉,砍在人身上也同样不含糊,被自己兵刃砍中的两人痛吼都吼不出来便毙了命。余下四人的表情已有些骇然,那女子身体分明一步也未动,却同时躲过了他们六人的合击,这一切都在电石火光中发生,任谁也无法置信。

    “你……你竟杀了我两个兄弟……”说话之人声音嘶哑,连握着兵器的手都抖了起来。

    秦红药站在原地,语气冷漠而若无其事:“死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杀过的人还不够多么,你们现在死,也满值当了。”

    余下四人对视了一眼,竟似心意相同一般,两人直扑而上,但这次却不是致命的招数,反而想要与之缠斗。另外两人在他们出手时便想窜到秦红药后方,他们早就注意到她一步不挪就是为了挡在方才中毒的女子身前,说不定这便是她的软肋。

    秦红药目光偏了几寸,对又来到眼前的兵器视而不见,反而探手便拦下另两人。她手腕轻轻一动,只听叮叮当当的声音,四件兵器已齐齐被暗器打碎。没人见着暗器从哪里来的,用人眼都看不见的暗器便打烂了他们特质的兵器,足以见这是何等惊人的手法和腕力。

    立刻的,那四人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随着他们兵器的落地声,一并倒了下去,再没有呼吸。

    秦红药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轻笑一声,袖子垂下掩住了右手,回身来到萧白玉身边,左手搭在她手腕上试了试脉搏,闭目运起内功。冰火万毒攻在两人体内流转一圈,残存的毒素也被彻底化解,她睁开双眸,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望着她显而易见松了口气的神情,萧白玉抿了抿唇,心弦像是被微风拂过,奏出了悦耳的琴音。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说道:“衣服脏了。”

    秦红药一低头才发现衣角溅上了几滴血液,许是刚刚目光有一瞬间的偏离,那人就已经到了近身处,若是再慢半拍怕是都能触及到她了。她摇摇头,笑道:“修罗教的人果然有几分本事。”

    萧白玉却笑不出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皱眉道:“右手伸出来。”

    她看的很清楚,那八人根本没能碰到她的衣角,衣衫上沾的也不可能是别人的血液。再想起她最后一招用的分明是暗器手法中的漫天流火,可她却一口气甩出八枚暗器,萧白玉自己尽力也只能同时发出四枚,这般逞强的动作手指怎可能不受伤。

    果然,一直掩在袖中的右手指缝间早已溢出鲜血,食指自指根到指尖被暗器割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秦红药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却笑了起来,好像是伤在别人身上般:“我们伤的地方都一样,莫非这就是心有灵犀?”

    萧白玉强忍住才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就地打开包裹,取出绷带和金创药,为她上药包扎。她伤口很深,药粉压在她伤口上时还抬头看了看她的表情,她虽没有露出一丝痛楚,但萧白玉还是清楚那瞬间应该有钻心的疼痛,缠绕布条的动作愈发轻柔。

    手指被包好后秦红药接过了金创药,捧着萧白玉的手腕有样学样的给她上药,等两人的伤处都被处理好,才各自牵过马匹,翻身上马继续前往九华山。

    短短一天就来了两拨追兵,出手暗算的花样还层出不穷,两人随即也不再路上停留,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九华山。在山脚下萧白玉勒停了快马,刚想说什么就被秦红药接了过去:“我懂,你先上山吧,我会避开其他人去找你。”

    萧白玉点了点头,双腿一夹马肚子,马蹄扬起飞荡的沉沙,一路越过山门盘旋直上。弟子们分列两侧迎接掌门人回山,前面还立了个她意想不到的身影,云游四海几年的师兄竟突然回来了。

    “掌门师妹,这一路辛苦你了。”青年男子身着长袍,玉树临风,他弯腰行了一礼,神态温文尔雅。

    萧白玉浮出笑意,神态放松了些:“陆师兄不必多礼,我还担心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九华派群山无主,现下陆师兄回来我也可安心了。”

    陆坦之脸色黯淡了几分,语气沉痛:“我也是听闻师父下葬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我还道师父她老人家四海逍遥去了,却不想……”他瞧见萧白玉眼中也闪过些许痛楚,便自己转了话头:“掌门师妹是否寻到了阎泣刀?若阎泣刀在手,掌门师妹定可去一争武林盟主之位。”

    听他提起阎泣刀,萧白玉正色道:“我的确得到了些许线索,要仔细查看师父留下的手书才能知道准确下落,这几日还请陆师兄代我主持九华派。”

    陆坦之抱拳领了命,萧白玉回了掌门卧房,合上门后轻轻舒了口气,这近一月的连夜奔波风尘仆仆,回到这里才有了落叶归根的安定感。她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望了望窗外,那人应是用轻功自后山攀越而上,照理该比自己快才是。

    莫非是在山上被人阻了去路,这么一想端茶的手斜了少许,热气腾腾的清茶洒了几滴,溅在她手上。瞬间的灼烫过去就是水分蒸腾后的紧缩感,她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在九华山上应不会有危险,四处都是守山弟子,若真打起来了定会有人通报。这般想着的时候,窗扇微微一动,一抹身影极快的钻了进来,便听到这些日子来已熟悉至极的声音:“连茶都给我倒好了,萧掌门的迎客之道我很喜欢。”

    于是那杯刚泡好自己还碰都没碰的上好清茶进了另一人嘴里,那人牛饮一杯后还颇有些不满意的评价道:“这茶不够醇香,下回我带些君山银针给你品品。”

    “看不起九华山的茶就请把我的茶杯放下。”萧白玉坐回桌旁,摸了另一只茶杯倒了一杯茶,顺手将茶壶放的远远的。

    秦红药看着她较真的模样有些想笑,就算她看得起这杯茶还是不够醇香,不过她也懒得争口舌之快,随口道:“那个是你师兄么,也算是武林中比较出挑的相貌了,你们九华山还真是人杰地灵。”

    冷不防从她口中听到对别人的赞扬,即使是自己师兄也让人高兴不起来,萧白玉皱起眉,放下茶杯问道:“我师兄合你心意?”

    “我对比我小的男人没兴趣。”秦红药扫了一眼她凝重的脸色,忽然意识到什么,笑道:“你想哪去了,你不是嫌我看不起九华山,我这不变着法子夸你么。”

    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十分不愿发生这种事,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难道是无意间发现了她的心之所属。何时见过她同感情扯上过关系,旁人远远的看她,都只觉得仿佛莲花般只可远观。秦红药凑近了些,玩味道:“怎么,你对你师兄有意思啊,怕我抢走他?”

    萧白玉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磕,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剪水双眸凌厉的瞪了她一眼,秀眉蹙成死结:“休要胡说。”

    她看着秦红药兴致勃勃的模样愈发憋闷,方才还觉得令人安心的卧房此刻身在其中却有些坐立不得,她拂袖站起身:“我去师父的书房,你莫要让别人瞧见了。”

    她不待那人回应,就匆匆转身离去,书室的大门在她身后紧紧闭合,她后背贴着冰凉的漆木门板,想让胸口翻滚沸腾的心绪也一起冷淡下来。先不提秦红药是不是又是在随口说胡话,就算认真的,好像也合乎情理。

    陆师兄与她一样是被师父收养,年过而立还未娶妻,若秦红药就此弃暗投明,他们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可不知为何就对这件事心生反感,思来想去唯一的理由怕是她现在终究还是恶名昭著,或许等以后武林认可了她,自己也便能接受了吧。

    她不知不觉叹了口气,坐到师父的桌案前,在过去的十年中她经常到这里来擦拭桌子,等着师父某一天突然归来。这几月连日奔波,下面的弟子也不敢随意进来,桌案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她取来清水将房间打扫干净,拾起最上面的一本簿册翻开来看,这是师父最后一本手记,翻过几页便看到“玉儿近年来进步很快,刀法已像了我八成模样,坦之略有不及,看来这九华派掌门之位还是要传给玉儿了。”

    萧白玉皱了皱眉,难道师父早就打算传位与自己,但又何至于不声不响的突然的消失。她继续后翻,略过几日平淡的记述后,又写道“王爷今日又来念叨,说他那边瞒不下去了,让我赶紧带着阿兮去云游四海逍遥快活,他也能找个王妃因病去世的理由再娶。

    我问他阿兮什么时候拦着你再娶了,不是小妾都为你寻了几个好模样的么,他踌躇半天才直言是遇到了心爱之人,想给那人个正经名分,我嘲笑了他好一阵子。可是等他走后我再想,又觉得怅然若失,我不仅不能给阿兮个正经名分,还要让她待我托付好九华派。

    玉儿刚刚及笄,还是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啊,可阿兮……也只好累她再等我一等。”

    这一段读的是云里雾里,这位名为阿兮的女子是那位王爷的妃子,莫不成是那位辽国公主?师父为何要给她一个正经名分,还同她约好将九华派托付给自己后去和她逍遥快活,萧白玉隐约猜到了什么,接着往下翻去。

    后一页的笔记有了明显的变化,写字之人似是情绪激动,一撇一捺力透纸背,浓墨接连印下好几页,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悲怒,话语言简意赅“阿兮受伤了,自知晓我走火入魔时是阿兮不眠不休照料了我半月,就立誓再也不会让她受苦。那些人竟把矛头对准了我心爱之人,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明日我就带阿兮走。”

    手书到这里就断了,萧白玉手指一颤,簿册从手中滑落,在桌上轻弹了一下摔在地上。好似狂潮呼啸而过,被席卷冲刷过后只留下苍白的支离破碎的理智,她扶着额头,恍然间发现了比任何一切都惊骇的事实,师父竟同另一名女子互相倾慕,许下了海誓山盟。

    她身子端端的坐在桌案前,却像是漂浮在浪潮迭起的汪洋之上,她心中涌起很奇异的紧张,似是在手无缚鸡之力时明晃晃的暴露在敌人目光下。她从未听闻还有这样的感情,原来女子同女子之间也可以互生情愫么。

    她看着桌上立着一摞的册子,手还是控制不住又取了一本,缓缓翻开来看,抗拒又微微好奇。师父记录的很详细,有一些过往她还是记得很清楚,一边看一边回想,当时许多懵懂未知的场景豁然开朗。

    原来当时师父偶尔时喜时悲,是因为同那位公主相识相爱,一切都要追溯到那一场师父以一敌千的战役。凭着师父的武艺,带着王爷逃出追杀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当时对面为了灭口,连俘虏也下了杀无赦的命令。于是师父一步不退,以一人的血肉之躯打退了一千精兵,让数百位辽国俘虏平安的护送到京城,就此结下了与那位公主的良缘。

    其中一些话似是在浓情蜜意时写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有一些像是与爱人争论过后哀伤的自我质疑“阿兮问我是不是因为毁了她的辽国心怀愧疚才对她这般好,我不能否认,我的确一开始对她有怜悯同情之心,可谁讲同情之心不能生出爱慕之花,我偏要证明给她看。”

    “证明给谁看?”耳畔突然响起声音,萧白玉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魂魄未定的抬起头,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已经站到了桌案前,她却半分都没有察觉。

    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萧白玉心揪了起来,不管怎样师父就是她师父,绝不能让师父入土后还要遭受流言蜚语的中伤。她语气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怎么进来的。”

    秦红药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当然是从大门口堂堂正正走进来的,是她看的太过入迷,自己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才随意的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簿册。没料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似乎是被惊吓到一般,于是声音放低了些:“已经深夜了,我见你一直没出来就过来看看。”

    她竟在书房里看了整整一天么,室中无窗,瞧不见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将师父的手记看完了大半。除却一开始的惊讶震撼,一本本慢慢看下来,却是剖出了师父的另一面,藏着的那份深情执拗的模样。在她印象里,师父一直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潇洒女侠,提着一把刀闯遍江湖,却也有不为人知的柔骨浓情。

    她将书册一本本摞好,既然师父生前不曾让任何人得知这段关系,甚至自己身为她最亲密的弟子也并未听过阿兮这个名字,就让这份回忆沉默在时间的长河中,掩盖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之下,无人可以指责质疑,只是师父自己的一段情,从未打扰到旁人。

    秦红药瞧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这一日下来都没寻到那三人的下落,手搭上她肩膀道:“别急,这条路行不通还可以……”

    她的话落在半空,悬悬的没有了下文,在她手刚碰到那人肩膀时,萧白玉仿佛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急退了两步,避之以唯恐不及。看着秦红药微眯的双眸,其中的神色不解而逐渐冷淡,她也觉得自己动作过了些,却不好解释,只抿唇沉默的立着,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僵在了两人之间。

    秦红药瞥见地上还掉着一本簿册,俯身欲要去捡,另一人动作更快,几乎是抢着把它拾了起来。这下她彻底被惹怒了,处处高人一等的她何时被这么一而再的轻视过,尖细的下巴微微一抬,声音冷的像是裹了刀子:“你这是再发什么疯癫。”

    萧白玉攥着书册的一角,将它整齐的与之前的书册叠到一起,回头望了望她染上薄怒的脸庞,轻轻对自己叹息了一声。不愿听到她这般陌生的语调,也不愿再被她轻佻的对待,便有些生硬的转了话锋:“师父的确记下了三位前辈的隐居之地,我们休整几日便可出发。”

    她口中还是说的我们,可明显是有意隔开了距离,莫不是还在气恼之前的玩笑话,她当真如此重视她的师兄么,秦红药唇角浮起淡淡的波纹,勉强可以称之为笑意。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书房,萧白玉想到自己在这里呆了一天,她应该也是一日颗粒未进,而早上那顿也是刚吃两口就被打断了,她实在没法放着不管,便道:“去东厨吧,弟子都歇息了,可以自己做些东西用。”

    秦红药也不多话,不置可否的点头,情绪并不高昂。萧白玉知道是因为自己有意的推拒,也无法过多解释,只是挑起了别的话题:“你会切菜么?”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厨屋,油灯被点燃,昏黄的灯光蔓延进堂前。秦红药随手掂起一块如玉的白豆腐,一手抽出一把厨刀,以刀带剑,将豆腐往上一抛,手腕上下翻转,眼前刀光缭乱,使了一套正宗的庖丁解牛剑法。豆腐被整齐的切成片,如烟花在空中绽放,她手中厨刀一横,豆腐工整的码在刀背上。

    萧白玉顿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不错,你还是去帮我生火吧。”

    秦红药挑眉,厨刀一抬,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我切的不好看吗。”

    “好看,但做饭不必这么花里胡哨。”萧白玉拿过她手中的厨刀,先是将豆腐码在青花瓷碟中,又依次将青菜,豆干香菇切成小块,动作干净利索,握刀的手腕毫不拖泥带水。另一只手将铁锅过油放于火上,只待把油烧热就能下菜进锅。

    可等了半天都不见油锅蒸腾起热气,她疑惑的低头看了眼灶台,只见几粒极小的火星一闪而逝,半点温度都没有。秦红药也低着头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苦想无果后终于抬起头问道:“我已经丢了三个火折子进去,怎么还是点不燃?”

    “……你从未踏进过后厨吧?”萧白玉取过铁钳,将灶中的煤炭捅松,将点燃的火折子扔进去,一面翻动一面轻轻吹气,火势忽地就旺了起来。炭火一烧,灶中噼啪作响,暖暖的温度扑在脸上,软化了她一直紧绷的表情。

    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浅浅的勾了勾嘴角,秦红药给人的第一感觉总是直抒胸臆的张扬狂傲,不管是那大胆的穿着或是过目不忘的凤眸红唇,再合着她有意无意的挑衅狂妄之言,只让人觉得这女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挡她者唯有死路一条。可这些日子阴差阳错的相处下来,她偶尔也会犯傻,偶尔也会露出美的惊心动魄的纯净无邪,不知何时对她的了解已远远超过了他人。

    萧白玉掂动着厨勺,又取了块生肉细细的剁成肉末,她不爱荤腥,不过另一人或许会喜欢。秦红药后退了几步,双手环胸时不时看向她忙碌的背影,蒙蒙的烟雾在她四周笼罩,多少给她染上了些烟火之气。恍若美人自画中走下,活生生而有血有肉,她时而操刀时而掂勺,繁忙又游刃有余。从背后看她裹在素色衣衫中的腰肢格外纤细,就是这么一副看来弱不经风的身体撑起了整个九华派,当真算的上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楚腰纤细掌中轻,脑海中忽然跳出一句话,放在她背影上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在被淡淡油雾笼罩的后厨中,已经能嗅到锅中饭菜的美味,一切都朦胧而令人欣喜。秦红药略微迟疑的伸出手,抚上了她的后腰,脚下一挪,前胸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

    “铛”的一声脆响,厨勺敲在了铁锅边沿,凝固再无动作。秦红药没有理会这声杂音,只是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她单手握在腰侧,那腰却细到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若是用两只手环上来指尖都能相抵。她指尖动了动,忽地有丝凉意自指上传来,有血迹渗进了手下青色的衣裙中,竟是一时不查被那缠在腰间的残月弯刀割伤了手指。

    突如其来的痛楚拉回了她的思绪,才意识到她现在不合情理的动作,她本只是一时兴起想用手掌量度一下那腰身,却几乎是双手环着腰将萧白玉抱在了怀中,就算她平日里如何放浪形骸,都觉得有些逾矩了。可怀中的人却不动不响,连呼吸声都隐了下去,冰冷僵硬到好像是抱着一尊美玉雕像。

    锅中油花还在噼啪作响,可落在两人耳中都是漫无边际黑暗的寂静,好像眨眼间五感失灵,只剩下触觉是鲜活的,只能分明的感觉到那掌心的温热和腰侧的柔软细韧,一时天地无声。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都市奇门医圣西出玉门地府朋友圈余生一个程延之官榜天价宝贝:101次枕边书妙医圣手叶皓轩全球高武我和傲娇空姐的荒岛生活

一山难容双绝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客居只为原作者凤歌琴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凤歌琴音并收藏一山难容双绝艳最新章节